书店处处有,但嘉义民雄有间二手书店特别不一样,每到学校下课时间,就会有许多孩子陆陆续续报到,他们不是来买书,而是来“上课”。
“我们帮助清寒和跟学业低成就的学生,一对一免费课后辅导。目前有170个清寒学生,分别来自民雄、嘉义市、斗六等8个地区。”
这间二手书店的创办人,大家都叫他“馆长”,不同于满身肌肉的那位馆长,他是前台北世贸二馆馆长黄金山。
过去拥有破百万年薪,却在2014年提早退休,选择回到故乡嘉义民雄,花光所有积蓄开了这间“薪传二手书店”,这个让身边朋友都不解的决定,要从黄金山小时候说起。
黄金山说,小时候家里务农,勉强养活一家人,因此全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牛吃饱了没、田务做了没,“在那种背景下,没有人会告诉你读书有什么好处,成绩好坏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所以我一直到国中二年级都还在读放牛班,你能相信吗?。”
老师这句话,改变他一生
本来许多老师都拿调皮又不爱读书黄金山没辙,直到国中二年级下学期,他碰上一位大学刚毕业的女老师,得知黄金山每天赶着下课,原来不是为了玩,而是急着回家喂牛、帮忙农务,于是老师对他说:“黄金山,你知道吗?老师一个人轻轻松松教书,穿得漂亮干净,赚的钱比你们家里种三甲田的收成还要多!”黄金山心想“怎么可能!”
但老师这句话却勾起他的好奇,回家一问果然如此,就在那一刻黄金山深刻的体悟到,“原来有没有读书差这么多!生活轻松与痛苦的差距可以这么大!”
也就是从那时开始,黄金山便开始发奋读书,“结果越读成绩就越好,成绩越好成就感就越高,到最后已经不是为了读书,而是为了追求成就感!”黄金山一路从放牛班念到管理科学博士,最后还当了年薪150万的世贸二馆馆长,回忆起这段求学路,他说:“当时才真正意识到什么叫做“知识反转命运”。”
我的家乡没有书店
因家中环境,让黄金山对家境清寒导致成绩低落的孩子特别有感,“贫穷是框架、学业低落是标志,这样的孩子会更容易自卑或心理不平衡,在许多情况下比其他孩子更容易走偏。”黄金山一直在思考如何帮助这群隐藏在台湾角落的孩子们。
触动他的是2009年台北国际书展。那年国际书展非常盛大,就在巡视活动时,黄金山突然感概:“当满满的人流都在寻求知识时,我的家乡却没有书店,顿时想起了我的童年,如果不是那个老师,我今天凭什么站在这里……”
当下他下定决心,他要回家乡开一间真正的“书店”,于是他花了200多万买下旧光华商场大量的二手书,运回民雄老家,免费提供给那些跟他一样没有环境读书、家境清寒的孩子,希望他们的命运也能和自己一样有机会被反转。
送书帮错忙!孩子需要的是成就感
黄金山请人来托管书店,并大方提供清寒家庭孩子免费自取,只是事情并不如他预想顺利,开幕月余,来拿书的孩子竟不到10人,听闻此讯的黄金山紧张得周五从台北急返乡,隔天立马召开记者会,“不只拿书不用钱,每次来拿书可领100元车资”。
果不其然,第二天人流爆满,但过了一段时间后,竟有位妈妈问他:“馆长,我们下一次来,可不可以只领钱不拿书?每次孩子拿一堆书回家一页都没翻,实在可惜。”黄金山这才意识到,帮错忙了!
“这群清寒孩子没有学习动机,给他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?”
他想起自己当年求学的动机,就是成就感,“这个年纪接受外面评价最直接就是成绩,先让他们有学习动机,再把他们成绩快速提升上来,才会有动力继续下去,也才能用知识衔接来帮助他们。”于是黄金山毅然决然辞去世贸馆长一职,回嘉义开办一对一课后辅导教室。
哥哥姊姊当老师,激发学生兴趣
为了让孩子在下了课后还愿意花时间来课辅班,黄金山提供免费晚餐、零食不限量,不找补教名师、找来中正大学和嘉义大学的学生辅导孩子,拉近和孩子间的距离感,让他们不再排斥“补习”。
这些大学生义工,有些因修教育学程、有些相揪做公益,黄金山说,大哥哥、大姊姊们不但较亲切,他们关心学生情绪、生活,“甚至会带孩子去自己的学校玩,看看大学生活情形,让孩子们心生向往、进而产生读书动力。”
信任的创建,瓦解了孩子的防备;开心的氛围,提升了孩子的成绩。
黄金山还会自掏腰包颁发“学业进步奖金”给这些清寒学生,就是为了让孩子在书中找到更多成就感。
奖学金都是馆长自掏腰包提供。
砸千万卖祖产,坚持不放弃
这间特别的书店至今迈入第十个年头,从房租水电、老师和学生的晚餐费用等,每月耗费近13万元,长久下来,黄金山不但花光退休金,连爸妈留下来的祖产都卖了,最拮据时,甚至连一张钞票都拿不出来,只能用零钱付账单。
但尽管困难,他却从来没有放弃念头。“我无法放下这些孩子不管!”不曾拿过政治人物或政府任何补助,“用在学生身上的钱,一定要百分之百干净,不然以后怎么教他们堂堂正正呢?”
十年过去,在黄金山坚持下,许多孩子命运从此转变,有的考上好大学、有的考上军校航空工程系、有的考上护理系,说起学生的成就,黄金山滔滔不绝、如数家珍。
“曾经我们有一个孩子,父亲不在了、母亲癌症,家中还有三个姊妹,从成绩极差到突飞猛进……今年拿到总统教育奖,她第一件事,竟把红包拿给我,希望我能继续经营下去……”
黄金山讲到眼眶快要藏不住泪,看着孩子走向正确道路,就是他支撑下去的最大动力,“生命本就不该被现实糟蹋,不管未来如何,我都要撑到最后一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