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多使用 iPhones 的人会跟 Siri 讲话。 Siri 是 iPhones 的人工智能助理。 Siri 能答复许多用简单英语、口头提出的基本问题。举例说,她(或者也可以选择他)能告诉你今天的日期;告诉你旧金山巨人队(Giant)职棒下一场赛事在哪一天开打;告诉你最近的披萨餐厅在哪里。
Siri 虽说看起来聪明,她有很明显的弱点。除非你把令堂大名告诉她,或在苹果的联系程序中特别指明关系,否则 Siri 不会知道令堂是谁,对你希望和令堂通话的要求,也不会有反应。 Siri 读过、而且还可能了解我发的每一封电子邮件、我打的每一通电话、我传的每一个短信,但不知道家母是谁,这样来说,她一点也不聪明。你如果想知道避开塞车、早些回到家的最佳途径, Siri 也帮不上你的忙。
那倒没问题。 Siri 虽说能力有限,毫无疑问也很有用。我不再需要在键盘上打字,寻找距离最近的加油站,或为今年母亲节在哪一天的事伤脑筋。 Siri 能记住奥克兰(Oakland)所有披萨餐厅的地址,记住昨晚每一场棒球赛胜利与败战投手的名字,还能告诉我我最喜欢的电视节目下一集播出的时间。
现在的人工智能,属于弱人工智能
Siri 是科研技术人员所谓“弱人工智能”( narrow AI)的范例:它有用,能够与人类交互,而且具备若干智能的特点,但绝对不会有人误把它视为人。在科技业,也有人将它称为“软人工智能”(soft AI)。一般来说, 在非常特定的工作范围,弱人工智能做得比人好 。举例来说,我就记不清前一晚每一场大联盟棒球赛胜利与败战投手是谁。
弱人工智能现在已经深入我们日常生活的许多层面。将电话转到航空公司支持柜台的自动语音电话系统,以及亚马逊(Amazon)与 Spotify 的推荐引擎都是弱人工智能。谷歌地图令人称奇的路线建议(以及为避免塞车而做的中途修正),就是典型的弱人工智能。 在从复杂的数据库取用信息的工作上,弱人工智能系统做得比人好得多,不过它们的能力特定而有限,而且也不能有创意的思考。 如果你要 Siri 替令堂找一件十全十美的情人节礼品,她或许能给你调皮的答复,但不会真正思考这个问题。如果你要她帮你写“拿破仑战争”(Napoleonic Wars)期末论文,她也帮不了你。
不过,无需多久, Siri 以及其他市面有售的人工智能系统,就能帮你的孩子写拿破仑战争期末论文、或凭空写一篇文章了。 Siri 与类似系统将拥有创造音乐、诗歌与艺术的能力。事实上,它们已经在学习怎么做这些工作了。
伊亚穆斯:学习作曲的人工智能
2011 年9 月,在西班牙的马拉加(Malaga),一个名叫“伊亚穆斯”(Iamus ,按:这个名字源出于一位能听懂鸟语的希腊神)的计算机,用传统音乐符号写了一首单簧管、小提琴与钢琴三重奏曲,曲名〈你好,世界! 〉(Hello World!)伊亚穆斯用的是“旋律基因组”(melomics,即来自旋律的基因组之意,能以一种渐进式做法,一步步学习作曲)软件系统。就像人类作曲家必须学习前人经验一样,伊亚穆斯这个有自主能力的人工智能作曲家,也学习了许多世纪以来众多乐曲与数字乐谱。
伊亚穆斯的程序人员用了几年时间,将作曲的各种核心规则(例如超过五个音的钢琴和弦,不能用单手弹奏)告知这个系统。程序人员使用人类编码与机器学习(machine learning,一种重要的电算概念,它运用算程学习规则,并根据既有数据营造复杂的系统模式)双管齐下的办法,作到这一点。深究伊亚穆斯的核心,音乐就是数据,而音乐家就是数据的诠释者。
据伊亚穆斯的程序人员表示,已经将大约一千条规则灌入系统,协助这个计算机写出美丽的歌曲。但他们强调,创造伊亚穆斯的目的不在于取代作曲人,而旋律基因组系统也只是一种可以提升与加速创意的工具。使用这种系统以后,作曲人在作曲过程中可以改变规则,或将一种算程导入新方向,不必费尽千辛万苦,一个一个音符地作曲。同样令人兴奋的是,只需运用一个简单接口,在计算机指引下,任何人都能用旋律基因组系统作出美丽乐章。
终有一天,强大的计算机系统(像是服用类固醇的 Siris)能以有创意的方式进行推理,解决困扰人类的数学与物理问题。这类系统能将输入端合成,得出类似原创的作品,或 在没有特定规则或指导的情况下解决非结构性问题 。这种更加强大的推理能力即是所谓“强人工智能”(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,AGI)或“硬人工智能”(hard AI)。
从“强人工智能”再往前迈进一步是“超级人工智能”(artificial superintelligence),也就是科幻小说里那些仍然非常遥远、非常疯狂、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。 在超级人工智能的时代,计算机会比人还聪明 。不过我现在只想专心讨论今天的人工智能,就是弱人工智能,也就是即将改变我们人生的那些实际的东西。事实是,无论专家怎么说,没有人真正知道人工智能长久以往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人工智能将夺走一些工作
先从我们的身体开始。 IBM 的人工智能科技“沃森”(Watson)已经在美国电视益智节目《危险》(Jeopardy)上击败群英。同类型人工智能即将监控我们的健康数据,预测疾病,为我们提供如何保持健康的建议。 IBM 的沃森现在已经学会肿瘤学一切先进学术,诊断癌症的本领比人类医生更高明。沃森与它的竞争对手很快就能精通所有其他医学领域,为我们提供比医生所能提供的更好、更全面的建议。
人工智能科技还能分析数以百万计病患的不断流动的数据,分析他们服用的药物,以判定哪些药真正对病患有疗效,哪些药造成副作用、引起新病症,哪些药有疗效但也有副作用。这种判断能力会造成药品测试与处方流程的转型。在独立研究人员操控下,这类数据将使制药工业更上一层楼,因为今天的制药企业仅凭有限临床实验数据工作,而且往往有意忽略对他们不利的信息。
对医生而言,坏消息是,我们不再需要那么多医生了。著名创投资本家维诺德.柯斯拉(Vinod Khosla)估计,科技会汰除 80% 的医生。 但几乎一切需要人的判断、需要略有创意的问题解决技巧的行业,同样也将面对这种失业风险。
人工智能的医疗判断已经在取代人类医生的判断了。
另有一个或许你没想到的行业,也面对这种失业风险:律师。不过几十年以前,一般认为,只要取得法学位在美国就可以安享中上阶层生活无虞。但今天美国的年轻律师为找工作而挣扎,薪酬也毫无起色。过去初级律师担任的许多任务作,从合约分析到文件披露,已开始遭人工智能迅速迅速篡夺。
举例来说,赛门铁克(Symantec)就已经推出名为 Clearwell 的软件产品,可以做法律文件披露(legal discovery)。法律文件披露是一种耗时耗力的流程,你得从一箱一箱文件、成堆的电子邮件、与诉讼人提出的其他呈堂证供数据中进行筛检。这类工作过去需要聘用众多初级律师(junior lawyer,按:又称业务律师)才能完成。 Clearwell 的成效比初级律师好得太多,整个初级律师这一级开始走入历史。
百森商学院(Babson College,知名的创业教育学院)特聘教授汤玛斯.戴文波特(Thomas H. Davenport),在《华尔街日报》(The Wall Street Journal)写了一篇〈让我们把所有的律师全部自动化〉(Let’s Automate All the Lawyers)的专栏文章:
还有各式各样其他智能系统,可以包下其他许多法律工作。举例说,有一种系统可以从合约中找出关键条款。还有一种系统能判定你的知识产权案子有多少胜算。另有些系统能预测司法判决,能建议税务策略,能解决婚姻财产争议,能为重罪做判决建议。当然,没有一个系统可以包下所有法律工作,但这许多系统一旦联手,人类在法庭与律师事务所的工作就要不保了。 人工智能减少成本与偏见,让服务公平化
不过,从更广的角度来说,机器人律师时代降临,对社会未尝不是一大福利。直到目前为止, 法律仍是有钱人玩的东西,因为有钱人才付得起诉讼费用 。 OJ 辛普森(OJ Simpson)为求脱罪,付了好几百万美元(这个案子所以这么有名,是因为他是名流,而且是黑人,其实富有白人被告花钱消灾的类似案例也多得不胜枚举)。
同时,经由一些精微难辨、但能造成重大伤害的方式,法律往往不利于穷人与少数族裔被告。持有“快克可卡因”(crack cocaine)与持有可卡因粉二种罪行的罚则大不相同,就是最显眼的一个例子。就化学成分与逻辑角度而言,这二种毒品并无不同,但可卡因粉非常昂贵,只有有钱人才供得起。 人类法界人士难免有偏见,人工智能在运用法律时应该会远较公平得多。
在大多数数据可以处理、需要做决定的领域,人工智能能提供类似好处,从而抢走人的饭碗。 《链接》(WIRED)杂志创始编辑凯文.凯利(Kevin Kelly)将人工智能比喻为电流:一种可以导入一切事物的廉价、可靠、行业级的数字智能。他说,“就像电流在一个多世纪以前做到的一样,(人工智能)也能让了无生趣的东西充满活力。 过去我们电气化,现在我们要“认知化””。这种新的、电气用品一般的人工智能,不但能使我们个人获益(例如加强我们的记忆力,加速我们的认知力)还能发挥集体作用,使人类更进步。几乎我们所能想到的一切,只要能多加入一些智商,总能变得新奇、不同或有趣。
人工智能可以当成我们居家生活的语音助理,帮我们管理灯光,帮我们订餐,帮我们安排会议。它还能在一番演进之后,为我们带来类似《杰森一家》中的 Rosie,类似《星球大战》(Star Wars)中的 R2-D2 的机器人助理。而且它们不贵。 Amazon Echo 与 Google Home 这类产品的成本比智能手机还低,而且还会更低。事实上可能有一天,这类人工智能助理会成为智能手机与平板电脑上的免费程序。
人工智能促成我们自主还是依赖?
用聪明的计算机帮我们决策,可以造福全人类。只要研发途径正确,人工智能不会嫌贫爱富,也不会种族歧视。通过智能手机与应用程序,人工智能大体上能让每一个人公平享用。人工智能做出的医疗与法律建议当然做不得准,但它不会像人一样有偏见; 有可能成为促成社会公平的一股力量。
所以我们确实可以公平共享人工智能之利。 以软件为基础的科技好处就在这里:一旦研发成功,它们可以以低廉的成本扩大规模,造福数百万、甚或数十亿人。 事实上,由于使用软件的人数愈多,软件开发人的收益也愈丰,所以软件开发人总是希望尽可能与人共享。脸书所以能成为世上市值最高的公司之一,原因就在这里:它免费提供产品,于是有数十亿用户。
但无论它能将人类心理仿真得多么唯妙唯肖,人工智能没有真正的情绪见解或感情,在考虑利益时,我们可能因为忘了这一点而犯错。在许多时候,我们希望与我们进行专业交互的人,能在 情绪 上与我们结合在一起,这一点很重要。我们已经知道,教师、医生、护士等人在情绪上的投入,能让我们学得更好,让我们痊愈得更快。除非认清这一点,在用人工智能取代教师、医生、与护士时,我们无法发现我们损失了什么。
不过,人工智能最主要的问题在于它的 风险 。这是那种我宁可不谈、“疯狂”的东西:一旦人工智能发展到比我们还聪明,会发生什么事?这也正是伊隆.马斯克、史蒂芬.霍金(Stephen Hawking)与比尔.盖茨(Bill Gates)等权威专家极为关注的议题。他们都已针对“超级智能”的创造提出警告。马斯克说,他很害怕“我们正在召唤恶鬼”。霍金说,它“可能为人类带来末日”。盖茨也写到,“我不了解,为什么有人不担心”。
好消息是, 工程人员与决策者正携手合作,规范人工智能,以尽可能降低风险。 研发人工智能系统的科技专家,正在设计安全开关这类东西,并且开始讨论道德准则。白宫也主持研讨会,协助当局订定相关政策与规范,还发布二篇报告,说明政府支持的人工智能研究应该怎么进行,相关研究计划应该有什么面貌。
以〈为人工智能的未来做准备〉(Preparing for the Futur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)这篇报告为例,它的中心要旨与这本书不谋而合:这些科技可以用来为善,也可以用来为恶,我们都必须学习,做好准备,引导它走上正途。让我特别感到心动的是,白宫承认人工智能能让人失业,但也有助于解决全球问题。这篇报告在结论中说,“今后二十年,机器展现的普世智能,几乎不可能达到、或超越人类智辉的水准。但尽管如此,我们预期,在越来越多的工作上,机器的表现会达到、并超越人的表现。”
接下来还有自主与依赖 的问题。毫无疑问,我们今后会像今天依赖计算机与智能手机一样依赖人工智能。让我担心的是,类似电影《云端情人》(Her)里面的莎曼沙(Samantha)那种以假乱真的虚拟助理,一旦成为事实会有什么后果。在这部电影里面,非常多愁善感的西奥多.汤布里(Theodore Twombly)爱上莎曼沙,结局很悲惨。莎曼沙终于告诉他,她与数以百计其他人有恋情,之后她由于比人类先进太多,失去对他的兴趣。
好消息是,如果白宫估计得没错,莎曼沙还得等二十年以后才能问世。